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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27

2018-05-20 14:32:01

第二十七章      嘴角抽动,半张脸都疼。任伟半坐起来,左眼皮沉得不能完全睁开。   打量着房间,并非昨天他所待的那间。身上本被扯烂的睡衣也不见了踪影,取而代之是一套全新的贴合着肌肤。   侧脸看看,床头柜上放着水和止疼药的药盒。   任伟想喊彭勃,但嘴疼的张不开,就下床去了洗手间。很好找,就在房间内,门也敞开着。   一看镜子,任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——那张脸简直不堪入目。左眼泛紫布满血丝;嘴角肿得已看不出嘴唇原有的轮廓;鼻梁也发涨,虽然看不出来,但每一次喘息都有种憋闷感;下巴泛青,密密麻麻钻出了胡茬;脖子就更没法看了,紫红色的竖道、也就是抓痕密布。松开睡衣的领口,任伟拉开睡衣向身上看,淤青处数不胜数。   洗漱用具就在梳理台上,任伟头一次体会到闭着嘴刷牙的难以操作,以及,猫洗脸的糊弄。   彭勃不在。任伟拖着满身的疼痛遍寻不见他的存在。   阳光从每一扇玻璃窗晒进来,整幢房子都暖烘烘的。   下了楼,任伟看见了扔在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,他给自己点了支烟,然后走到落地玻璃窗前,用手敲了敲双层的隔音玻璃。它们看上去并非坚不可摧。但他不敢砸。彭勃在,他敢;不在,反而不敢。他还不至于这就忘了彭勃的威胁——他跑出去了,他不知道彭勃会对颜瞻怎么样。   在沙发上坐下来,任伟拿开了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。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昨晚彭勃把这件外套盖在自己身上的模样,在他几乎要掐死他之后。   他们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。就算彭勃以前不这么认为,那么在经历过昨晚后,他也应该明白了。   还把他关在这儿干嘛呢?   没意义的。   任伟非常清楚,他跟颜瞻完蛋了,但即便是这样的现实与结局,他也再不会向彭勃索取情感。   是,他必须要承认,彭勃对他一直很好,昨晚可以忽略不计,那是他故意激怒他的结果。但,这份好,他消受不起。   人是不存在不求回报的付出的。倘若真有那样的人,那他一定是白痴。   彭勃不是白痴。他对他有所求,求得也不仅仅是肉欲。他渴望他爱他。但这一点任伟给不出,就算曾经为此踌躇过、努力过,那他也给不出。   所以,他们的供需关系是不平衡的。   你无以回馈,那么他所有的感情付出就是一片汪洋,溺死你不由分说。   冷静下来,任伟昨天对彭勃的那种恨之入骨早已荡然无存。他恨不起来,与此同时,对他的愧疚感又再度浮出水面。彭勃挺可怜的,被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、几近疯狂。可他没办法,他也不同情他。   不是你爱我,我就必须得爱你。   任伟想明白了,就算颜瞻不出现,他跟彭勃交往,也总有一天,他会离开他。因为不够爱。至于为什么,那是太抽象难解的东西。他不是没试图去爱过他,只可惜,徒劳无功。他与他,到暧昧就戛然而止了。他向他寻求安慰、向他索要性愉悦,但他想要的也仅仅只有这些。他承认他自私,可他就是没法对他打开内心,没法走进他心里触摸他的心底。他不想。他就是没法勉强自己。   这就好比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香烟,而不是那个。烟盒空了你可以凑合抽两支别的,但你不会就此换牌子。   颜瞻。   想到这个名字,那张脸就浮现于任伟眼前。   大眼睛。像被睫毛夹夹过似的又长又卷的睫毛。直挺的鼻梁,干净的鼻头。小嘴巴,粉嫩粉嫩的,嘟起来像一颗樱桃。瓜子脸,脑门上偶尔会冒出令他心烦的小豆豆。粉嘟嘟的脸颊,掐一下好像就会出水。下巴总是干干净净,偶有一两根胡须,颜色浅淡。接近发际处有颗痣,不细看就看不到。   随着这张脸庞的出现,颜瞻整个人在任伟眼前具体起来。他修长的手、宽却稍显单薄的肩、细腰、长腿……总是爱在穿衣镜前比划衣服,还有各式各样的帽子。   帽子控。安娜是这么喊他的。   由安娜任伟又想到了辉子,藉由辉子又想到了倪歆和吉吉。   还真是个不靠谱的主唱呀。   回忆像是一个圆,最终又回归原点。任伟发现,他是这样的……想念颜瞻。   像是要规避对他的思念以保护自己,任伟随手开了电视。频道一个接一个被他换掉。广告、综艺节目、电视剧、大讲堂、刑侦破案、音乐MV……   “喜欢你冷淡的安静,笑容又胜过了太阳,我只能投降。怀疑自己的冲动,怕机会一瞬间错过,决定不再想。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,但是否可能,我相信只要我爱你,什么都可以,一切都可以。我爱你,爱你没道理,没道理爱你,爱你就可以,就是痴心的痴心的沉溺,沉溺在爱里,就让我沉溺……”   什么破歌儿!   任伟像是赌气一样关了电视。跟颜瞻一个水平的歌词。   任伟我喜欢你。   明知是蜜语甜言,却还甘心沉溺。   可,蜂蜜罐子空了,又该怎么活?   熊去偷蜂蜜,总会被蜇的满身包。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么厚的熊皮。  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足球,我就带你看球去了。   它是熊猫!熊猫!不是足球!不是黑白+皮革就一定是足球!   这是看到颜瞻对那只皮革熊猫那么爱不释手,任伟曾挤兑颜瞻的场面。   关于这只皮革熊猫的笑谈还有很多,譬如:   现在俺不搂着熊猫都睡不着呢,淡淡的皮革味道可好闻了~   我袜子你要么?新鞋的皮革味儿足着呢。   坏人!   任伟想笑,但一笑嘴就疼得受不了。   还真是甜蜜与苦痛交织啊。   要是这么说的话,那大抵颜瞻又要喊开了:我来写一首《甜蜜与苦痛交织的交响曲》好了!   那他可想告诉他:你晚了,天才乐队已经写出来十余年了。   明明是这样搞笑的想象,可任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模糊成一片,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液体,滑过脸庞,又变得冰冷起来。   任伟的情绪接近崩溃。怎么会这样的?颜瞻竟是这般不知不觉的潜伏进了他的生活,难以割舍。直至,他竟因他而留下眼泪,这让他可真想嚎啕大哭。   他果然栽进去了,就像他预感到的那般。这一次不知道这道伤口又要多久才能愈合。  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,你就安心让我照顾好啦。   你肯定要食言了,但我一点儿都不怪你。   如果真要恨一个人,那肯定是我自己。      门咔哒一声微响,本来埋在沙发里的任伟机警的坐了起来。眼睛好像更肿了,但他不在乎。   进来的不是彭勃,而是那个村妇。她拎着一只网兜,里面冒出郁郁葱葱的菜叶。村妇也看到了任伟,看到他一脸的伤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。她只是冲他点点头,绷着脸就换了拖鞋向厨房走。   任伟一跃起身,快步追赶上她,“彭勃呢?”   “我不太清楚,他只让我按时来做中饭、晚饭。”村妇看向任伟,“他不在吗?”   明知故问,任伟换了问题:“你有电话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那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吗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   任伟很是恼火,她显然在骗他。   “我有急事,必须用用电话。您再帮我想想。”每说一句话,牵动嘴角,任伟就钻心的疼一下。   村妇把食材放在了橱柜上,像是忍无可忍似的吼了出来:“你能不能不这么纠缠不清!你要电话做什么?又想找毒品吗?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,学这些陋习!你有这么好的朋友来帮助你,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?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不顾肿胀的嘴角,任伟喊了出来,疼的他五官紧皱。彭勃究竟跟她怎么说的?毒品?   “跟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!六亲不认!就知道要要要!他对你那么好,你怎么下得去手那么伤人!他耳朵彻底豁开了你知道不知道?”村妇继续她的质问:“你不知道是吧?你当时脑子里只想着药粉是吧?”   “我操!”任伟气极了,“他到底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?我不吸毒!”   “你别想骗我,你这样的人狡猾的就像狐狸!还不如去死,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!”   任伟强忍住才没有失控,他瞪着村妇,最后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。   根本白搭!   “中午饭做好我叫你。”村妇也转过了身。   “别叫我!我不吃!”   “你不吃我就只能叫他回来,他说了,你不吃饭他就是把你绑起来也会让你吃下去。”   “这叫非法拘禁你知道嘛!”   “那你倒是去戒毒所啊!”   任伟的愤怒无处发泄,他抓起餐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碟就砸到了地上。   “你到底要给别人添多少麻烦!你以为我想伺候你呀!要不是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,我才不想花时间在你这种废人身上!”   任伟的手攥成了拳头,他打赌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儿上,他肯定会挥拳相向。   败类。   他听到村妇小声的咒骂。   “我不想跟你吵,你去报警,报警行不行?你能联系他,不可能联系不上警察吧?110,打啊,还是免费的!你所谓的好人,强行把我关在这儿!”   “你说的话,我一个字也不信。别再编造故事了。我不打电话,你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电话。我可不傻。”   任伟无话可说了。 ◇◆◇◆◇◆   手机响了,颜瞻迫不及待的看屏幕。来电显示:小熊。   颜瞻按了挂断,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。就如同之前向晓冉的来电。他在等电话,等得却不是他们的。  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颜瞻身上,颜瞻很困,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。倪歆和辉子都被他劝回去休息了——他们也累的不像样了。本来说让吉吉过来陪他,颜瞻拒绝了。   手机再度响起,还是小熊打来的,颜瞻再度挂断,而后拿过了手边那杯已彻底冷却的咖啡,硬生生将杯中冰冷苦涩的液体全喝了下去。   他已经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,头很疼,眼睛很干涩,却始终要求自己保持清醒。   礼拜天晚上,他不顾倪歆和辉子的劝阻,联系了信息调查公司。对方答应尽可能快的提供他所需要的信息,但两天过去了,仍旧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。   周一,他们按他所提供的彭勃的电话号码、居住地址,以及其他一些资料进行了调查,结果令颜瞻大失所望:他所使用的号码属于特殊号码,受到严格保护,想要进行手机定位是没有可能的。而他居住的公寓也不在他的名下,同样不在其家属名下,扩展调查家族房产基本毫无收获——以他家的背景,大部分房产与资产做过转移处理不足为奇。   周二,入手了任伟手机的通讯记录。诚如颜瞻所想,彭勃最后给任伟打过电话,且,使用的并非自己的号码。否则任伟不可能像他们问到的那样,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人群。但很可惜,那是一张不记名、不挂失,一次性使用的Sim卡。目前处于关机状态,很可能已被遗弃。但任伟的通讯记录显示,在他呼入之前,正是这个号码呼入。肯定是彭勃。而彭勃的公寓照旧门窗紧闭,任伟的手机照旧处于关机状态。   而今天,信息公司还没有联络他,颜瞻更加的焦躁不安。已经四天过去了,任伟到底怎么样了还未可知。   站起来又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,颜瞻捧着马克杯在厨房出神。本是如此熟悉的地方,没了任伟,顿觉陌生。   端着杯子走回客厅,墙上挂着的钉满两人照片的小木板格外的刺目。   颜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,去抚摸相片上任伟的轮廓,照片光滑、冰冷的触感令他揪心。干涩的眼睛湿润了,颜瞻发现,自己总是这么没用。永远是眼睁睁的看着,什么也做不了。   任伟……   我真没用。   爱这种东西,除了用心表达出来温暖对方,毫无价值可言。面对现实,它总是呈现出无能为力的面貌。既不能拯救生死,也不能保护爱人。   颜瞻难受极了。时光仿佛飞速的在倒退,他又回到了那间病房,透过那扇窗望出去,世界绚丽而多彩,他和她却被隔绝于外。她从身后抱着他,她说:好暖和。但他知道她的心已经快要冻结。   不,瞻仔,这不是你的错。   妮子的声音于耳畔浮现。   颜瞻强忍着眼泪,以至于它们都倒灌进了鼻腔。   “那么这回……也不是我的错吗?就算不是面对生死,我也无法保护我爱的那个人……”   瞻仔,你在尽力了,也一定能够做到的。   尖利的电话声响将颜瞻从出神的状态中拉回。手机一遍遍的唱着:哦,卖大米、卖豆皮、卖耗儿鱼、卖四季豆、卖洋芋、豆是土豆。哦,卖芋儿,每斤一块,要来就来,不来豆爬开,老子还要打金花……   向晓冉的杰作。巡演那会儿,他特意把自己的来电铃声换作了这个。   颜瞻上午就已经听了好几遍,但笑不出来。   “喂……”颜瞻接起了电话,尽量做到发声正常。他相信,小冉必定有事,再不接他就会看见他登门了。   “搞屁啊!老子打你手机打到手抽筋!”   “啊……哦……我之前在弹琴,静音了。”颜瞻了撒谎。   然后向晓冉就噼里啪啦的说开了。大意是:他们之前为电影制作的原声音乐大受好评,电影入围了两项提名,其中一项就是最佳电影音乐。向晓冉说得兴高采烈,颜瞻却听得没滋没味。什么问讯度很高、什么制片人通过他接洽了他们所在的唱片公司、什么公司很有意愿发行原声唱片、什么拟定由HS来重新演绎电影的主题歌、什么编曲要进行大幅度的更改……颜瞻一直“嗯、啊、好”,这样的回答。向晓冉曰:瞻仔你怎么没精打采的?这张原声你可付出了大半的心血,现在怎么这样置若罔闻?颜瞻极力的辩解,却被向晓冉听出了异样:瞻仔你嗓子怎么了?颜瞻说我感冒了,并借此匆忙挂断了电话。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暴露自己,只说着都听你的、你的安排总是最好的云云。   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,颜瞻精疲力竭。任伟的事他无法向他说,也没有向他求助的道理。始终,小冉都不赞同他对任伟的感情。虽没激烈反对,但从未正视。再者,对于这件事,他也不想求助于别人。   时间悄无声息的随云朵变化而流逝。太阳落山了,余晖将原本淡蓝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暖红色。又坐了许久,颜瞻起身踱步到窗边,眺望着远处的街景。华灯初上,目所能及到处都像一幅幅的剪影,闪烁不定的灯光点缀其中,令他茫然若失。   手机再度响起,颜瞻几乎是扑过去的。然而,电话并不能凭主人的心态进行筛选,来电显示:小熊。   颜瞻接了起来,再不接真没有道理。   “你到底在忙什么,一直拒接我电话?”   颜瞻答不出。   “旷课三天,当然,还不足以挑战历史新高。”   像是为了让他放松,听筒里传来熊鑫轻松的声音。   颜瞻为了配合他,言不由衷的笑了笑。那是硬挤出来的笑。   “校际新年音乐会我替你报名了,这是不是能督促你抓紧自己?琴房我也没见你来哦。”   “啊?”颜瞻的心里一紧,“你……你替我报名了?”   “于是你明天乖乖来琴房。”   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没空参加……”   “哈?”   “我……我……有些忙。”   “颜瞻你怎么了?”对方调侃的语气收敛了起来。   “没……没怎么呀。”   “出了什么事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我知道你有事。”   “没……没事啦……”   “不可能。你说话的声音都不自然。语气更加不自然。且,你破天荒拒接了我N通电话。”   “啊……哈……我感冒了……病了……我一病就要休息好久……所……所以我不参加了。”   熊鑫还在追问,颜瞻一路推搪。最后他们是在沉默中结束的通话。   挂断电话,颜瞻坐了一会儿就给调查公司的调查员去了电话。无人接听。他挂断又拨打了公司电话。24小时客服告诉他:我们也只能通过手机跟他联络,请您再耐心等等看,我们也会尝试帮您积极联络。   天色已经全黑了,颜瞻顺势在沙发上横躺下来。他没有开灯,室内一团黑。      不知过了过久,手机响,颜瞻腾一下就坐了起来,伸手去拿茶几上那个发光体。   “喂?”   他都没能睁眼看看来电显。   “你家具体在哪儿?我只知道大概位置,现在到北太平庄了。还要往北吗?”是熊鑫的声音。   “呃。”颜瞻惊醒。   “赶快告诉我,我可不想违章。我开着车呢。”   颜瞻没办法,向他说明了路线。   从沙发上起身,颜瞻走过去摸到电灯开关就开了灯。光线猛然而至,令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。   适应了好一会儿,头没那么晕了,颜瞻走向玄关,拿下了挂着的外套就开了门。他要提前一些去小区门口等熊鑫——怕他迷路。忘了拿手机,他又折返回来,而后带上了房门。   外面还是那样干冷干冷的,颜瞻的脖子缩在大衣里,手揣在口袋里,整个人瑟瑟发抖。   熊鑫是一刻钟以后出现的。应该说,是他的车。一辆雷克萨斯es350。颜瞻细看看,没错,应该是熊鑫。   车停下来,开了远光,颜瞻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光线。   “上车。”熊鑫放下了车窗。   颜瞻走过去,拉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。   “你就不能戴手套么?”熊鑫起步,斜眼看了颜瞻一眼。   颜瞻没说话。跟熊鑫相比,他实在很不爱惜自己的手,你看熊鑫,就算坐在车里,也戴着手套。   “也没必要这么冷的天站这儿等我啊,不是感冒了吗?找不到我会给你电话。”他绝对没感冒,熊鑫笃定,气色却委实很差。虽然这样,但颜瞻出来迎他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,他之前一直拒绝电话,刚才接了也很敷衍,他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,不想理他。现在看来,并非这样。他不奢望跟他发生什么,但至少渴望有他在身边。   “呵呵。”   车在楼下停稳,熊鑫并没有下车的意思,“我上去……方便吗?你男朋友……会不会觉得太叨扰?”   这话像是一把锥子,扎进了颜瞻心里。   颜瞻忍着、忍着,但回答的声音还是不觉哽咽了起来:“上去吧……他……不在。”   熊鑫下车前看了看颜瞻,他有种预感,颜瞻如此糟糕的情绪,大抵跟那个男人有关。   然,预感归预感,当他获知实情,还是出乎意料,大大的出乎意料——在他的逼问下,颜瞻吞吞吐吐说出了缘由。   “你几天没睡了?”熊鑫看着憔悴不堪的颜瞻问。刚刚一见到他,他就发觉他脸色奇差,两腮有些向内聚拢。   “基本没合过眼……”颜瞻捧着咖啡杯说。熊鑫进门,他唯一没有失了礼数的,大概就是还记得要招呼客人喝东西。   “按时吃饭了吗?”熊鑫叹了口气,“不,吃过几顿饭?”   “……吃不下。”   熊鑫起身,拿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。   “你?”   “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,吃完你睡一会儿,否则人会熬垮的。”   “不用。我不想吃也不想睡。对不起,跟你说这些,我没事。”   熊鑫没接话,而是径直走向了玄关,“一会儿帮我开门。”   他走了,颜瞻仍旧捧着那杯咖啡,一口口的喝着。他可真后悔一个没忍住跟小熊说这些。这不是让他跟着着急吗?   熊鑫没去太远,就在附近的麦当劳要了一些吃食,走路去走路回,不过是二十分钟的时间。   颜瞻开了门,熊鑫把东西放在茶几上,先把热牛奶递给了他,从而拿过了他手里的咖啡杯,“不吃东西只喝咖啡,你胃会坏的。”   “我不想吃……”   “你虚弱的不像样,才真的什么也做不好。”   颜瞻咬了咬嘴唇,拉过了面前的纸袋。   吃了东西熊鑫就把颜瞻推进了卧室,他说不睡,要等电话。熊鑫不依,拉开被子就推他上去,还把床头的熊猫玩偶递给了他。熊鑫说:你睡吧,我就在你身边,手机响了你听不到我会叫你。颜瞻争辩了几句,但不知是因为太缺觉了,还是小熊在身边令他安心,头沾上枕头,他就呵欠连连。   熊鑫是看着颜瞻入睡的。他凝视着他疲惫的脸庞,心像是被谁狠狠攥着。   颜瞻挺快就睡熟了,熊鑫放轻脚步走出了卧室,带上门,就拿出了手机。   呼叫的号码迟迟无人接听,令他不禁微微皱眉。换个号码,直接呼转语音信箱。   这两个人啊。熊鑫叹了口气,又换了号码。   电话接通,熊鑫开门见山:“我找不到我爸。他人呢?或者你告诉我,我妈是不是又在开会。”   “啊……”对方的语气很谦卑,“令尊下午就离开了公司,令堂确实在会议室。您有什么事吗?我可以帮您代为转达。”   “不用了。你帮我查一个号码。”   “号码?电话号码?”   “对,你等一下。”熊鑫说着,走向茶几,他之前看到颜瞻涂写的那叠纸了。   “你记录。”熊鑫读着号码,“这是一个特殊号码,你懂我意思。”   “哦……”   男秘书拘谨的脸都能随着声音浮现在熊鑫面前。   “我要确切的定位。别告诉我有难度。那二位最近给哪家公司融资我跟所有看报纸的人一样清楚。”   “请您放心,我会尽快处理。”   “嗯,我等你电话,越快越好。”   “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因为什么吗?”   “不因为什么,别问。”   “那……令尊或者令堂……”   “他们问起你可以说,反正也没人在乎。”   “您看您又说这种话……”   熊鑫把电话挂了。   回到卧室,他把床头灯调的更暗了,他希望颜瞻尽可能休息好。就这样坐在颜瞻身旁,熊鑫盯着身边人出神,他有些嫉妒任伟,颜瞻为他还真是……   时钟的指针走过一圈又一圈,熊鑫借着暗淡的灯光心不在焉的看书。这儿有很多书,书架高而宽,多晦涩难懂,不知道是他们俩谁的。但熊鑫觉得应该不是颜瞻的,至少他没有听他跟他谈论过文学。手里拿的这本是为数不多的流行小说之一,《Dog leg》。但它也真谈不上轻松。   偶尔,他会抬眼去打量这个房间,它不大,却很温馨。每一处都有那个男人的痕迹:数把吉他、效果器、音箱、唱机、散乱的唱片,等等、等等。每一处也都有颜瞻的痕迹:钢琴谱、书本、节拍器、衬衫、帽子、玩偶,等等、等等。他们生活在一起。感情……很好。一定很好,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可见一斑。   真令人羡慕啊。   颜瞻的手机十一点多响了,熊鑫起身,却没有颜瞻动作快。别看他睡得那么沉,手机只响了一下他就坐了起来,伸手胡乱去床头柜上抓。他听着他讲电话,情绪很激动,他伸手问他要纸笔,熊鑫忙不迭去客厅拿给他。   颜瞻挂了电话,眼睛炯炯有神,“调查员说交叉核对了公司旧档案,他记得看过彭勃的名字,然后找到了。那混蛋好像经营一家广告公司,多是经手政府项目,曾经有人委托他们调查过这家公司。他给了我号码,还有地址!”   熊鑫点头。   “我要去找他!”   “半夜公司不上班。”   “明天一早,明天一早我就去!”   “今天先好好睡。这下能睡踏实了吧?”   “……还是很担心呢,但,无论如何,有希望了。”   熊鑫笑了笑。   “都这么晚了?”颜瞻看向了闹表,“你快回去吧。快十二点了呢。明天的课别耽误了。”   “我不回去。我睡沙发。陪你。”   颜瞻有些感动。   “所以你好好睡。养足精神。” ◇◆◇◆◇◆   夜幕低垂,从窗户望出去,成片的星星仿佛唾手可得。收音机偶尔发出嘶啦嘶啦的噪音,但这并不妨碍任伟去听它。电台的女主播正用煽情的声音大发感慨,背景铺陈的歌曲前奏吉他轻盈、透露着淡淡的哀伤。她还在抒情,有个男声已经随吉他流转而出,任伟夹着烟的手指僵硬了一下。那声音他是那么熟悉,虽然听不真切,但他确定他熟悉。而后,女主播的废话又持续了好一会儿,歌声才清晰的亮出来。   “……你的爱是我想要,就算付出我所有,你的爱是我需要……”   嘶啦嘶啦的声响一声高过一声,“……你的眼睛太美丽,我没法忽略在每一个夜里……”   任伟碾灭烟伸手去拨弄旋钮,声音却变得更加扭曲了。他有些急躁,就去拍打音响,但音响像是发出抗议,声音模糊成一片。   良久,它才恢复正常。   “……我知道你和别的男的在一起,我只能眼睁睁看装作不在意,我也知道你跟我有一道距离,那距离就是你对我视而不见……”   嘶啦嘶啦的声音又来了,任伟放弃了跟它的斗争,摸过烟盒,点燃一支烟,就躺到了地板上。厚厚的羊毛地毯在身下,隔绝了湿冷感觉,也隔绝了坚硬。   那是颜瞻什么时候写的歌呢,任伟发现他想不出来。他只知道,这大概就是他们在M唱片公司的合辑内发行的那首歌,否则似乎是不会有公开播出的机会的。   他曾给过颜瞻那样的感觉不假,但那好像已是太早以前的事,然后现在他以这样一个机会听到,感觉真是讽刺。   被彭勃困在这里已经是第五天了。说是“困”,但坦白来讲除了周日晚上的大打出手,他并没怎么他。他只是令他待在这儿,动弹不得。既没有恶语相向,也没有对他施暴。他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,他不理他,他就沉默。   任伟谢绝跟彭勃说一个字,甚至正眼都不瞧他。彭勃好像也不恼火,昨天他还给了他音响和唱片,全新、未拆封,多是他们都喜欢听的东西。彭勃白天也总是不在,时钟指向很晚才回来。回来就会待在他身边。他不言,他也不语。   他们最后一次说话还是任伟吼他:你到底跟你请的佣人说了些什么!   彭勃答的稀松平常:我只是杜绝你使出任何手段企图离开我身边。   任伟无聊就睡觉。假睡总能变成真睡。任何时间任何地点,不想跟彭勃说话他就闭眼。彭勃总是替他盖上毯子、被子这类东西。有时他会以指尖触碰他的脸颊,确切来说是他脸上的伤痕。除此之外,就连拉他的手都不曾有。不知道他是不敢,还是不想。但任伟更倾向于后者。天底下的事就他所知还没什么彭勃不敢做的,可如果是不想,如果是他彻底的伤害了他,他又为什么不放他自由?   任伟又有些困了。封闭的环境,一天二十四小时相仿的时间,疲惫的精神与随时处于紧张状态的躯体。睡眠像是唯一的出路。   也像每次入睡前一样,任伟又想到了颜瞻。他肯定在着急吧?是不是又哭鼻子了?还是说……他已经洞察到了他的真面目,正恨之入骨诅咒他去死?   半梦半醒间,任伟隐约听到了门响。他机警的睁开眼睛,身体也随之缩成一团。   彭勃出现在了门口,左手松着脖子上的领带,右手拎着一只琴箱。任伟一动不动的盯着彭勃,他从没见过他穿的如此正式。那让他看起来好像他从未认识过他,异常陌生。   彭勃走近了任伟,任伟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,不免哆嗦了一下。然而彭勃话都没有跟他说,只把琴箱靠在了床头柜上,就转身出去了。   任伟良久半坐了起来,看了看挂表——一点零三分。点燃一支烟,任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,那把琴他碰也没碰。   彭勃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澡,头发湿漉漉的,身上穿着浴衣。   还是有酒味,任伟闻得见,但已淡去许多。也或许是被他指间夹着的香烟掩盖了。   “还疼么?”彭勃的手抚上了任伟的脸颊。   任伟向后靠,不让他碰触。   彭勃似乎被激怒了,他用力扳住了任伟的下巴,盯着他的眼睛。烟气飘进了任伟的眼底,令他的眼睛有些发涩。烟灰在这一动作幅度下掉在了床上,彭勃却毫不在意。半晌,他才放开了他,“去洗洗吧。”   任伟一动不动。   “你可以把浴室的门反锁。我不会对你怎么样。你放松下来,咱们谈谈。”   任伟还是不动。   “别挑战我的耐性。真的。我自己都没信心。”   任伟从床的另一边下去了,向浴室走,然后重重的带上了门。   彭勃若不说,他都意识不到自己需要泡个热水澡。脏不脏暂且放到一边,那种不堪负重的疲惫感正在每个毛孔里叫嚣。   脱衣服的时候,任伟从镜中审视着自己:脸上的青紫还在,就像疼痛也还是那么显而易见;脖子上的抓痕结了痂,愈发触目惊心;身上的淤青倒是浅了一点,青色已泛黄。   浴缸放水的声音单调而乏味,一如任伟所注视的那镜中人。   关掉水的霎那,任伟听到了音乐声,“I've been sittin' here,tryin' to find myself,I get behind myself,I need to rewind myself。Lookin' for the payback,listen for the playback,They say that every man bleeds just like me。And I feel like number one,yet I'm last in line……”   Kid rock,only God knows why。   这是门外的那个男人喜欢听的东西。   任伟躺进了浴缸,有些出神。   “……So I think I'll keep on walking,with my head held high。I'll keep moving on and only God knows why,Only God.....Only God,Only God knows why……”   “任伟。”   音乐声小了,任伟看到了毛玻璃上映出的轮廓,看着那人影渐渐贴着玻璃背靠着它坐了下来,“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没喜欢过我。也不相信你跟我一起只想要性。你承认吗?”   任伟咬了咬嘴唇,没有发声。   “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面对我呢?也不面对你内心真实想要的东西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,我可以给你。但你却说你喜欢颜瞻。任伟你喜欢颜瞻什么?他做什么可以做的比我好?”   面对任伟的沉默,彭勃像是并不在意,继续说道:“任伟你得承认,我从没勉强过你什么。自始至终,我尊重你、我给你选择的权利。至少以前是这样的。我知道你喜欢别的男的,也知道你对他无法自拔。我也尽量让自己做到包容你、体恤你,我喜欢你是我自愿的,我没要求你一定要喜欢我。你跟他交往的时候也好,他离你而去也好,我都愿意让你依靠。但是任伟,为什么、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,当你可以再次选择的时候,你就是不选我?他拍拍你的肩,你跟他走了,我认了。那为什么他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,你还是不能接受我?颜瞻他到底算什么?你难过的时候、你伤心的时候,他为你做什么了?任伟,我们就算讲先来后到也没他插脚的余地吧?他到你身边,我已经在了。我究竟哪儿做的没他好?凭什么你可以这样伤害我而去维护他?别说你没维护他,那太虚伪了。你比我清楚,我不在的时候,你为什么肯乖乖待在这儿。”   任伟始终沉默,彭勃又点了一支烟,他背靠着浴室的玻璃,两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。   “任伟,你回答我,你说啊……”  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,像是对他说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   而后,一切又再度被安静所笼罩。偶尔,任伟能听到音响里传来的高阶音符。   后来任伟擦干了自己,换上了柜子里新的、柔软的白色浴袍,放掉浴缸的水,蹲在浴缸旁看着那由池底形成的漩涡,出神。   “任伟,我爱你。你知道吗?我说了我一辈子背着你,我就不会半途而废。就算你再混、再会伤害人,我都认了。为什么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?你到底怕什么?你为什么不信任我?”   玻璃门被拉开,彭勃回头,他看到任伟的头发上、脸颊上还挂着水珠。他看着他缓缓的蹲了下来,“你看着我,看着我的脸。”任伟的话语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怯懦,他的声音平缓而冷静,“还有脖子。看的清吧?我选择颜瞻,是因为,他从来不会伤害我。即便他从我身上一无所获,他也不会伤害我。非但不伤害,他还义无反顾的继续付出,无论我是怎样冷漠、怎么自私,他都不以我的回报作为他爱我的衡量。你说过,我不懂爱也不会爱,彭勃,我承认。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。这样的我,你认为我伤害你、对不起你所给予我的感情,但他不这样。所以,我选择他。我也愿意对他付出感情。因为他打动我了,他值得我……付出我的情感。”   彭勃的嘴角动了动,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。他注视着任伟的眼神也不由得凶狠起来。   “看吧,你又要发火了,还想揍我是吗?随你便。你说谈谈,我跟你谈了,因为至少在我看来,刚刚你还足够冷静。接下来,我无话可说了。”任伟起身,越过彭勃踱步走向了床铺。他在床沿上坐下来,摸过了烟盒。   “你说他不会伤害你是吧?”彭勃的声音再度响起,“言外之意是,他包容你、由着你、你哪样儿他都接受,对吗?”   任伟点燃了指间的香烟,闭口不答。他这样戏谑的态度令他反感。   “你是不是相信,颜瞻知道咱俩的事儿,也会继续如此?即便他清楚的知道,从头到尾,他都是一个第三者;或者说,他坚信的、他的爱人,对他毫无忠贞可言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彻头彻尾,你是个骗子。你难道不觉得你在欺骗我的同时也在欺骗他吗?”   任伟吐出了一口烟,不置可否。   “你坚信他可以无条件的爱你,那么,你是不是承认你也伤害他了呢?你想让他怎么面对你?抱着你的时候就想到你跟别的男的亲热的模样?或者说,就算他爱你,爱的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,你能保证他这样可以持续到几时?一辈子守口如瓶再不提及这事儿?你天真点儿么,任伟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你不相信他会离你而去是吧?到那一天你要怎么办?非要到那时候再回头来找我?”   “呵呵。”任伟冷笑,回过了头,“彭勃,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。颜瞻离我而去,我甘愿承受。但我一定不会再找你。你刚才说,你不相信我一点儿都没喜欢过你。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,对,不是。但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。我对你动过心,也有过好感,甚至我可以承认我想过是不是就那么跟你在一起。但,结束了,早就结束了。尤其,我不会对一个骂我是‘烂货’的男人付出感情,那才让我觉得我真贱。”   看着彭勃的手攥紧握成拳,任伟无动于衷,“我是个自私冷漠的男人,你又比我强什么?你除了在床上让我臣服于你,你又会做什么?什么你爱我啊,你爱我什么?别装出一副温和的嘴脸了。我很想知道,你说颜瞻抱着我的时候就想到我跟别的男的亲热的模样,你呢?”   “任伟!”彭勃感觉自己又无法控制住怒气了,他一把揪住了任伟的衣领,右手出拳袭在了任伟的上腹部。   任伟吃疼,手中的烟掉在了床上。他忍着疼,不慌不忙的拾起来,碾灭在了烟灰缸里。而后,他凑近彭勃的耳根说:“我还可以诚实的告诉你,龙语技巧很好,颜瞻很会说蜜语甜言,我非常喜欢跟他们做爱。当然,跟肉体上的满足相比,我的精神还更愉悦。因为我对他们有感情。你生气吗?”   “任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?”   “那你成全我吗?与其让我再度面对失恋的绝境,还不如你掐死我算了,我自私嘛,这样一了百了,反正我上没父母需要照顾,下没孩子需要付出。说不定真要是这样,颜瞻又会抱着我哭呢。”   人被扔了出去,任伟的头重重的撞在了床头上。   随后,那一声摔门的声响却让他忍着疼不由得笑了。   长期被关在笼子里,任什么动物也会扭曲。任伟发现,他现在不仅无所畏惧,反而,他的乖戾与暴虐成倍的增长。谁也不能靠近他,哪怕是接近一点点,他都会发狂。   你知道吗?我最怕跟你吵架。你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又长期无人照料的猫,炸毛、伸爪子、一副我跟你拼了的模样。虽然我不接近你,你就无法伤害我,但关键是,我没法不管你。你不如冲上来跟我打一架,而不是这样说着难听的话,尖酸刻薄、旁敲侧击。   任伟不得不承认,龙语看清了他的本性。   唱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播放完毕,任伟揉着头下来,换上了另一张。Within Temptation。看了看CD封套,他选择了那首《Memories》。女主唱的声音飘渺的传来,他也跟她一样,愿意向上帝祈祷,他就在这里。无声的细语,无声的眼泪。所有的记忆,拉近了他与他的距离。